作者: 來源: 菏澤日報 發表時間: 2025-04-02 09:19
許超是鄄城縣舊城鎮人,是當地第一支抗日武裝創始人。1940年5月,28歲的許超被選派到湖西根據地首府單縣參加軍事班學習。不久,在單縣終興集一帶,軍事班學員與日軍及地方頑固分子激烈交火,戰斗中許超受了重傷,由擔架隊送至瞿莊村秘密養傷。
村民瞿德軒是村里的堡壘戶,他看到許超生命垂危,就找到部隊領導說:“讓這個重傷員住我家吧!”當晚,許超就被抬進了瞿德軒家的東廂房。
子彈擊穿了許超的腰部,部分脊骨被打斷,傷口嘟嘟冒著血泡,生命奄奄一息。敵情緊急,醫藥緊缺,軍醫只為許超做了簡單包扎,就趕去搶救其他傷員了。
整整三天三夜,許超昏迷不醒,瞿德軒夫婦倆日夜守護,喂水喂飯,擦洗換藥,一刻也不敢大意。三天后,許超終于闖過了鬼門關。他醒來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:我以為這次活不成了,是你們救了我。
為了讓許超盡快康復,瞿德軒夫婦倆到處打聽治療紅傷的偏方。聽說啥藥管用,想方設法也要找來。家里養了兩只老母雞,雞蛋只給許超一個人吃。40天后,許超終于能下床了,瞿德軒卻累得大病一場。
當時,傷員每月供給30斤高粱米,有一段時間敵情緊張,糧食送得不及時,瞿德軒就把家里的糧食省給許超。后來全家都斷頓了,瞿德軒就到處借糧食。
一天,瞿德軒的女兒大景端著一碗稀飯過來說:“叔,俺爹沒借到糧食,家里就只剩下這碗飯了,你先吃。”
看著這碗飯,許超哽咽了,對大景說:“孩子,你還小,你吃吧。”
大景搖搖頭:“俺爹說了,你傷好了還要打鬼子,不能餓著。”兩個人推讓半天,誰都不肯吃。
為了尋找八路軍傷員,日軍經常來村里“掃蕩”。每逢這時,瞿德軒夫婦就把許超放到門板上,抬到高粱地里藏起來。有時來不及轉移,就把他背進村后的蔭柳叢,或埋在秫秸堆里。
有一天,大景生病了,躺在床上高燒不退,這時鬼子突然進村了。危急時刻,夫婦倆顧不上大景,用門板抬起許超就往村外跑。許超掙扎著想起身,大聲喊著:“孩子!孩子!”瞿德軒一把按住他:“你的命比孩子的命要緊!”等藏好了許超,瞿德軒的妻子才回來抱孩子。
開始,許超一直尊稱瞿德軒夫婦大爺大娘,后來瞿德軒的妻子說:“我們比你大不了幾歲,就喊哥嫂吧。”許超流著淚說:“你就是我的嫂娘!”
許超在瞿家住了4個月,傷好歸隊那天,他給瞿德軒夫婦磕了個頭,說:“德軒哥,嫂子,我一定會再來看你們的!”
許超隨部隊轉戰南北,多次被授予戰斗獎章,記二等功一次。1948年10月,他轉業到濟南工作。
瞿家的救命之恩,許超一刻也沒忘。幾十年來,他趁著假期多次到單縣尋找恩人,但由于村名和地形變化,始終沒找到。
退休后,這更成了許超的一樁大心事。只要有時間,他就住到單縣,騎上一輛舊自行車四處尋親。
瞿家也同樣牽掛著許超。日軍投降了,許超沒來;全國解放了,許超還沒來。一年又一年,始終不見他的蹤影。幾十年了,瞿家的東廂房一直保留著當年的樣子:門板還在,磨盤還在,吃飯的案板還在,屋角還是許超養傷時睡的木板床。
每年春夏,瞿德軒都要把許超的名字念叨幾回。1988年冬天,瞿德軒病危,臨終前拉著妻子的手說:“許超兄弟會來的,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。”
一晃到了1990年,在單縣張集鄉原黨委書記李仕鞠的幫助下,許超終于找到了瞿莊。
剛到村口,他就大喊:“就是這個村!就是這個村!”進到東廂房,看到那些熟悉的物件,已經78歲的許超忍不住老淚縱橫。大嫂拉著他的手說:“許超兄弟,你終于來了,你大哥到死都念叨著你。”
在瞿德軒墳前,許超長跪不起,痛哭失聲:“德軒哥,我來晚了!這么多年了,我連句感謝的話還沒給你說呢,你就走了!”
沒能見救命恩人瞿德軒一面,成了許超終生的遺憾。
一個月后,許超領著兒子許學剛來到瞿莊,再次給兒子講述了當年養傷的往事。他叮囑兒子:瞿家的大恩,我們一定要報答。從此,許學剛每年都來單縣看望瞿家恩人,就像走親戚一樣。
1997年,在部隊當軍醫的孫子許文第一次回家探親,許超就領著他來到了瞿莊。他說:“瞿家的恩情,咱得一代傳一代,輩輩不能忘。”
2005年,許超臨終前把全家人叫到身邊,說:“我走了,報恩不能斷。不管到啥時候,咱都不能忘本。”
許文牢記爺爺的囑托,每年都來到瞿莊為鄉親們義診,送醫送藥,10多年從沒間斷。2016年,許學剛和許文在瞿莊村口立起了一塊石碑,刻下了“感恩懷德”四個大字。 盛紅娟
單縣張集鎮通往瞿莊村的路口,立著一座醒目的石碑,碑的正面是四個大字“感恩懷德”,背面記載了許超和瞿德軒之間延續80多年生死與共、血肉相連的感人故事,鐫刻著“黨恩民情兩不忘 世世代代永相親”的不變初心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