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 來源: 牡丹晚報 發表時間: 2025-06-23 09:26
□牛藝璇
中國漢字文化博大精深,哪怕如“偷”這個似乎令人不齒的字,也被賦予了美好且雅致的意義。
偷閑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事。
李涉寫過一首七言絕句《題鶴林寺僧舍》:“終日昏昏醉夢間,忽聞春盡強登山。因過竹院逢僧話,又得浮生半日閑。”宦海浮沉,人間失意,渾渾噩噩度日中忽聞春之將盡,不如暫時拋卻貶謫之后的不安與愁緒,上春山,過竹院。恰逢寺僧,那便坐定,一盞茶、一炷香,一道偈語、一方天地,此中真意豈是伏于案頭之間的人能夠參透的?
李涉“偷”來的半日之閑,不僅締造出了光耀千古的文學作品,而且為那些身處俗世泥淖,困于名利之場的士人們,提供了一條疏解內心憂慮、感悟生活真諦的通達之路。雖說人在官場身不由己,但若是官場成了束縛身體、牽制精神的泥淖,那么短暫沖破牢籠,偶爾抵達理想的境地,便只能仰仗于偷閑了。
偷閑,重點在一個“偷”字,妙處也是一個“偷”字。這既是獨屬于個人的行為,又是旁人不能涉足的私人領域。因此,偷閑之人不能明顯地表露“偷”的意圖,更不能呼朋喚友,一起放浪形骸。那究竟“與誰同坐”呢?蘇軾給出了近乎完美的答案:“明月清風我。”明月無言,清風無語,郁結于胸的無聊、憤懣、憂慮等萬般情緒,都能向它們傾訴。相比于一生忙忙碌碌、片刻不得閑的世俗之人而言,明月總在隨意地明明滅滅,清風也自在地飄飄蕩蕩。
正是世間萬物這種任意西東的生存狀態,讓同樣生于世間的我們多了一些向往和追尋之心,也多了幾分自由和淡泊之意。
忙忙碌碌的人生,半日之閑最為難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