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 來源: 牡丹晚報 發表時間: 2025-08-08 15:18
□李存安
小時候,跟母親去附近的集市,十字路口邊剛出爐的熱氣騰騰的吊爐燒餅攤,常常讓我眼饞得挪不動腳。那飄過來的濃濃的香氣,使勁往我鼻孔里鉆。
無奈地閉上眼,強忍著咽下口水,極不情愿地被母親拽著走開。走兩步,忍不住回頭望望。母親看到我實在饞了,便又倒回來,從兜里摸出五分錢,和氣地遞給打燒餅的中年大叔:“麻煩您一下,給孩子拿個剛打的燒餅。”那大叔樂呵呵地笑著說:“都是剛出爐的!你看,人多得拿不過來呢。”
母親接過墊著草紙的燒餅,遞給我,滿是疼愛地說:“吃吧,小心燒餅里面的熱氣,別燙著。”
燒餅上騰騰的熱氣伴著烤熟的面香襲來,瞬間挑動我的味蕾。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,真香!香里裹著堿面、茴香、芝麻、豆油交織融合的獨特風味。真酥,含在嘴里不用咀嚼就像融化了,輕輕一抿就到了肚里。一陣狼吞虎咽,嘴角邊粘滿了芝麻粒,伸伸舌頭,把芝麻粒舔進嘴里,又細細品嚼一番。母親拉著我走遠,那酥香仍在齒間縈繞。而那個吊爐、鏟子、叉子,還有打燒餅師傅的背影,卻成了難以忘卻的素描畫,鐫刻在稚嫩童年的記憶里。
此后的日子,能吃上一個熱騰騰又酥又香的燒餅成了我時常的渴望。
秋后的夜里,天上的月亮圓圓的,亮亮的,像一個燒餅,只是沒有熱氣。
“月亮里有故事,有玉兔,有嫦娥。”一位老人說。
“燒餅也有故事。”村里見多識廣的白胡子爺爺接口道。他吸了口旱煙,慢悠悠講起:很早以前菏澤這邊沒有燒餅,一個偶然的機會,一個做面食的師傅把一團面團失手掉進了火堆里,沾滿了灰燼和火星。他有了舍棄的念頭,便放棄不理。待了一會,鍋下傳來香氣,面食師傅好奇地拿出來,吹去灰燼,看到焦黃的面團,吃了一口,又酥又香,于是想到用吊爐把薄薄的面團上下烘烤的方法。這便是最初吊爐燒餅的雛形。
后來,燒餅做法不斷改進,風味愈加獨特。
前些年一個雨天,我和妻子打著傘走在沿海城市的街上。“你看,那里有一個菏澤吊爐燒餅屋!”妻子又驚又喜。
“難得遇到老家的吊爐燒餅,買兩個嘗嘗吧。”接過妻子遞來的燒餅,傳遞過來的不僅是溫度,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家鄉情懷。餅面上密密的芝麻、瓜子仁、花生仁和餅心佐料的香交織在一起,交織成纏繞心頭的鄉思。
歇班的時候,妻說:“今天孩子在家,咱們去吃燒餅吧。”
一家羊肉湯館里,看著妻和孩子們幸福地吃著燒餅,喝著羊肉湯,我的心里像是塞滿了糖塊那樣甜滋滋的。原來,幸福那樣簡單,不必是奢侈的飯店,不必是豐盛的菜肴,只是有幾個又酥又香熱氣騰騰的燒餅就已足夠,如果再來一碗正宗的菏澤羊肉湯,那就更加完美。
燒餅上滿是芝麻,比夜空的星星還要多,那升騰的熱氣,不僅增添了手心里的溫度,還加持了一個中年男人對燒餅的情懷。那芝麻香里有母親的疼愛,有白胡子爺爺的故事,更融入了我們一家子濃濃的愛。
思念,可以很小,小到如燒餅上的一粒芝麻,芝麻粒上的香味,讓我沉醉。